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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栏目,不知不觉写了六年。老实说,我没有太大热情推广这些文字。从小听大人们夸奖别人家孩子,总说谁有数学天才,谁琴弹的好,谁外语有长进,谁比赛得了冠军。只有我,弄上文学这种失败者的事业,变得非常自卑。后来旅居国外,写作成为自省的途径,这才稍有意义。

小说家伊迪丝·沃顿(《纯真年代》的作者)形容自己所属的侨民作家,是异国玻璃暖房培植的无用之辈。她那个时代,美国精英大量移居欧洲,虽然他们的国家实现了世界第一的经济总量。

我本人不属于那种养尊处优的阶层,但我和世界的关系当中,同样存在着一种透明的绝缘感;日常交流多为中性,使用消了毒的国际通用语。对我来说,中国的意义也更多在于辉煌的过去。我没看过春节晚会,也不知道北京奥运会是个什么情形。

这恰是我的趣味所在。这种趣味说到最后,就是以亡灵为尺度。以我到过的城市为例,我更熟悉那些地方的公墓,而不是购物中心。现世中的是非鄙俗而愚蠢,我不会把自己的文字写成私人起居注。我关心的是奇迹。这或许和我的早期阅读有关。

我的启蒙读物是《动脑筋的爷爷》和《十万个为什么》。它们告诉我,技术带来奇迹;从《西游记》和《天方夜谈》那里,我知道想象力也在创造奇迹;古代的诗人进一步证明,词句的奇妙拼配本身就是奇迹——月下的一丝乡愁,湖畔的片刻驻足,和僧人的一次谈话。那个世界完美而单纯,其中的居民甚至无需发愁排泄的问题。

我对博物馆和剧场文化的偏爱由此而来。放在后现代之后的今天,这是政治不正确的恋尸情结,但我无意减轻自己的反动罪行。这里涉及到一个叫做经典的概念。除了结晶体和化石般的美感,经典反映了人类的心理和行为中,重复率最高的部分。与之相比,流行文化的廉价不言而喻。

所谓廉价,是指文化产品的质地,而非体材。《赋格艺术》是经典,《花生村》同样是经典。《天堂的滋味,只要一文钱》中,谈的就是这些没用的事情。假如非要无中生有出一点实际的功用,那就是偶尔关心这些问题的人,不会去买达芬奇家具。

再就是,我是个业余作者——业余写歪诗,业余研究恐龙,等等等等,然而从不研究如何做文章。故而所谓业余,别人说的可能是正业之余,而对于我,则是不务正业之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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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大卫

李大卫

52篇文章 5年前更新

1963年生人,在非主流成长环境中,养成顽劣习气。1985年肄业于北京师院,曾任教师、酒店看门人等,后沦为文字民工。1987年参加美国新闻总署Creative Wriers Program。现在北京、纽约两地居住,并在《财新周刊》撰写文化评论。近年其它作品有长篇小说《爱情、革命和猫》(Knaus出版社,2009)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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